·《乾陵文苑》总第期·
乾县的
疫情慌乱中的淡定
——我的海外汉语教学生活
文
刘亚儒
打开电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惊觉当天是4月26日。这日子让我心里不觉一沉，因为正是去年的这一天，医院的病床上说话都困难的我，也正处于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几经挣扎之后，我打通几千里外同事叶志民的电话，恳求他帮助我完成申报孔院外派教师的全部网上材料，并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把资料打印，找领导签署意见后，在当天中午十二点最后期限前上交给海南大学外事办。在此三天前，我在老家遭遇了一场小车祸，虽然人无大碍，但却被迫卧病在床。这场车祸，也为我过去一年的兵荒马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此次回老家，是因为要参加伯母的葬礼，车祸就发生在葬礼的当天。左胸部被撞伤的我，被迫住院治疗。而当时压在心里的，除过会耽误学生的课程外，最叫人揪心的是，在芬兰从事汉语教学工作的妻子申请延任的事情遇到挫折，最可怕的影响就是随她在芬兰上高中的女儿可能被迫辍学，无法完成她高中阶段最后一年的课程。如果因为我和妻子先后共十年参加海外汉语教学而耽误了女儿学业的话，这将会是我们夫妻一辈子都后悔的事情。因为孩子随我们海外上学已经长达八年，历经了三个国家的教育体系，现在已经根本无法适应国内的高考了，所以怎么解决她的上学问题，是当时我最头疼的事情。当时的真实情况是，几经和妻子协商后，我们感觉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就是参加外派教师的选拔。如果能成功，就有可能曲线救国，女儿就有可能转学到国外的IB班完成最后一年高中，于是此生无憾。这就是当时被困病床无法动弹，但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一个月后，刚刚能开始下地走路不久的我就来到了位于成都的西南交大海外汉语教师选拔考场，胸部还微微作痛的我完成了持续整整一个上午的考试，十二点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考场。虽然累得都挪不动脚，但我心里很满意，因为考试很顺利。几周后，结果出来了，我被推荐到了我们海南大学的合作院校澳大利亚查尔斯·达尔文大学孔子学院。踌躇满志的我感觉没有太大问题了，因为参加过多次选拔的我，考试成绩应该很不错，而且该孔院又是我们学校的合作院校，更重要的是目前这里招教师。可几个星期过去了，我根本没有接到外方二次面试的通知。一打听，才知道被对方拒绝了，原因不明。我这个在海外工作过六年的老教师被无端拒绝，其实心里很不是味道。多亏了汉办的调剂，我才经过墨尔本大学孔子学院的二面，如愿得到通知参加在北京语言大学举办的出国前培训了。这算是一个转机。也就是在北京培训的时候，传来了好消息，虽然妻子留任的事情因故没有成功，但女儿却申请到了芬兰的学生签证，有机会完成高中学业了，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落地了。于是，几经周折，我们夫妻咬着牙，含着泪，把还没有满十八岁的女儿一个人留在了芬兰回国了。原计划一家三口到澳大利亚的我，最后只能一个人于10月底到任墨尔本女子高中孔子课堂了，妻子因为刚从芬兰回国得不到批准无法跟我随任，我们一家不得不三口人在三个国家生活了。女儿在地球的最北边芬兰，妻子在地球中间位置的海南岛，而我在最南端的墨尔本！到了澳洲，没想到适应当地教学生活没有问题，但却在租房时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生了几肚子的闷气。几经周折最后终于安定了下来了，可澳洲的森林大火开始了，而且连烧数月，直烧到墨尔本几十公里外的地方，空气中的焦炭味送来有毒气体的同时，也送来了民众万分的焦虑，更送来了妻子、女儿以及远方亲人们的挂牵。焦炭味淡了还没过几天，就传来了国内的心冠病毒的消息，封国封城一连数月，让人焦心。眼看国内疫情得到控制的时候，澳大利亚的疫情开始严重了，然后同样也封国封城！当抢不到卫生纸、买不到消毒液、开始上网课、墨尔本限制出行的时候，被迫居留在家的时间多了。于是，便有了功夫静下心来回忆我十多年来的对外汉语教学生涯！也有了心情来仔细咂摸这些年来的苦与乐！年，我第一次参加到了对外汉语教学的行列中来，被派往位于希腊北部的马其顿共和国斯科普里基里尔·麦迪逊大学任教。欧洲的教学生活是令人满意的，可当时的马其顿内忧外患，形式特别严峻。内部，马其顿刚结束内战不久，国内马族和阿族之间民族矛盾异常激烈，经常擦枪走火；外部，马其顿因国名问题与希腊交恶，两国在许多问题上针锋相对，虽是近邻却不相往来；距离首都斯科普里仅一个小时车程的科索沃，当时正在闹独立，战争的阴云布满天空；保加利亚是其最好的邻国，可也在为语言和文学遗产问题与马其顿争得面红耳赤。当时，使馆的人最多的叮嘱就是：不要随便出门，特别是晚上。所以，两年内，我几乎没有外出过其他地方，生活就局限在自己所在的社区。这是苦的一面，当然也有乐的。为消除寂寞，我在学校参加了为外国老师举办的马其顿语培训班，学习语言的同时，接触到了当地的许多文化活动，从而开始了马其顿文化的研究，写了许多与马其顿相关的文章；为了与当地人能打成一片，我找到了当地的太极拳协会，和他们一起参加每周两次的活动，交了朋友，更传播了文化。十二年过去了，在马其顿时学会的民歌《如果能回到比多拉》《马其顿的小姑娘》《伊万诺，伊万娜》等依旧没有忘记；当时翻译的马其顿长诗《南国的思念》《土地》等，依然可以诵出其中的名句。事实上，当时虽然外出活动很受限制，但内心其实活得很丰富。这两年的汉语教学生涯，是我一生中永远铭记的人生体验。年，我被美国大学理事会项目录取，打算去美国参加汉语教学。可途中生变，在北京师范大学参加完出国前培训之后，被告知我的接受单位没有发出邀请函。于是，我的这个部分项目就不得不夭折。于是，我重新参加汉办选拔考试并再次接受培训，后来在海南师范大学重新培训后被派往新西兰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孔子学院工作，在那里工作了四年！这四年，可以说是我海外工作最繁忙的四年。这个孔子学院是习主席亲自揭牌成立的，可在我到来时还是一个新建学院。在这里，我是唯一的来自中方的教师，要处理与教学和文化活动相关联的大部分事宜。上课、招生、HSK考试、YCT考试、孔子课堂、奖学金、文化活动、图书馆管理等等工作，都要由我一个人完成。特别困难的是，其中一年多的时间里，该学院没有中方院长，学院的大小工作都必须由我这个外派教师来应付，事情之多可想而知。然而，繁重的工作也带来了许多的收获，新西兰教学工作过程中所经历的一切，赋予了我许许多多难能可贵的经验，让我见识到了海外工作的方方面面，全方位地锻炼了海外工作的能力，并获得了许许多多的友谊。妻子是在这里开始决定加入对外汉语教学行列的；女儿也是在这里度过了英语学习的难关，从小学升入初中的；我的许多文章都在当地报纸发表；组织的文化活动进入了新西兰国家博物馆、惠灵顿市中心图书馆以及当地许许多多的学校；我的教学案例和征文，都获得过汉办的奖励；外方还派我去美国参加与教学相关的国际会议，从而弥补了我当初未能赴美国任教的遗憾。这一切，都是与辛苦工作相伴而生的快乐和收获，我万分珍惜这一切！年，在我的影响和鼓动下，妻子也参加到了对外汉语教学的行列中来了，她被派往芬兰图尔库大学东方研究中心去教汉语。于是，我们一家从地球的最南端搬到了地球的最北边。虽然，这四年里我们一家聚少离多，四处奔波，可我们经历了常人没有过的经历，曾去过圣诞老人诞生的北极地带，见证了北极的皑皑白雪和绚烂无比的极光，享受了森林之国难得的静谧，也学习了世界上难度最大的语言芬兰语，女儿也在当地国际学校上学接受了不一样的教育体系。这种南北飞行，变化万千的生活，给与了我们许许多多的见识和经历，让我们结识到了不一样的天地。如今最欣慰的是，女儿终于如愿完成了她的IB项目的学习，高中毕业了，而且成绩优异！然而，可怕的疫情出现了！当妻子在国内受到疫情的威胁慢慢减少的时候，在地球南北两端的我和女儿的压力都同时来了。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因素让我们困惑了！女儿订的从芬兰回国的航班都被取消了，女儿的签证也一天天快到期了！我们又开始慌乱了！我盯着上空的南十字星座，妻子盯着头顶的北斗星，女儿望着来自北极圈让人炫目的亮光，我们都不淡定了！可慌乱许久之后，我这个家长终于想通了。慌乱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全家淡定下来才能找出合情合理的方案！于是我们一家三口遥遥相望，虽然天各一方久久挂牵，可我们相互鼓励，相互支撑，努力让彼此在慌乱和浮躁中淡定下来，努力做好手头的一切事情，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