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一个火种
一天，东方打来电话，劈头就问：“你知道赵高、郑和吗？”
郑和下西洋
“怎么会不知道？”我调侃说，“就差不曾见过！作为反面教材，赵高是老牌、老课本了。在中国十大太监董事座次表中，早是榜上有名，有他一把椅子。已完全和其他主席团成员不在一个档次！以压倒性优势被尊居上座，属首席，没有人敢抢班夺权！”
电话里笑出了声。
然而，东方的这一提醒，使人脑洞大开，倏然明白了什么。迷蒙中，我仿佛看到了一条贯穿历史的纵线。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我惊异地发现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东西，那就是官场文化同母异父——宦官现象下的宦官文化。
一提到宦官，就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菜鸟，不用面膜也长着白生生的娘娘脸。多数时候还有些泛黄、憔悴，应该自小就有了病龄，缺钙和骨质疏松是阉割后普遍的后遗症。
似乎，宦官的脑袋瓜就没有抬起过。他们总见透着古怪，每一根神经都那样乖张、乖僻，从来是漫画家第一素材，一出场就像赵本山演小品，逗人。说话时总是走调，活到老还是娃娃腔，奶油气。走路不肯走直线，偏要绕着走，要不沿着墙根走，抛出一根看不见的丝带。给妃子们请安稽（qǐ）首时，也容易入戏，一定忘记了天底下还有男人存在。在帮助皇帝处理国家大事时，更会调错音色，或把高音才调上去猛然又滑了下来，变成低音。沙哑的嗓门总见扎了鱼刺，少不了有几缕地沟油和臭豆腐的味道！
在人们的意识中，只要是宦官，就立马会想到一种怪病。这种病说它执拗（niù）、顽固，而且卑鄙、奸诈、下三滥，一点不过，也不夸张。西医美其名“心理异常”“心理障碍”，中医称“心理疟疾”“心理变态”。其临床表现为惺惺作态、左右迎媚、阴阳怪气。作为政治新贵、暴发户、投机倒把，他们历来大肆贪赃、卖官鬻（yù）爵，官以财进、政以贿成，骄奢淫逸、贪求无已，总要将灵魂卖给魔鬼，寄存在卑鄙和邪恶的名下。
这种怪病，一旦弥散传染，无药可治，朝廷也曾多次出台救治方案。但由于流行，司空见惯，许多时候，他们并不以为然，一点也不羞涩，更不忧患。这是长期积攒下的痼疾，也属职业病。
秦朝的赵高就是这样！赵高本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最早的蒙学教材《爰（yuán）历篇》就是他写的。可是，为了一个“权”字，他彻底地被时尚、被世俗套路了，不但变得毒变得酸，也变得丑变得臭了。于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就最早用浪漫主义手法在朝堂上自编自导自演纪实片《指鹿为马》，玩“指鹿门”杂耍。不想，票房大卖，“影视业投资”迅速兴起。弄得边关凯旋归来的将军都不知道马是何物，更是把高高在上的秦二世搞得晕头转向，像坐了一回公园里的过山车，实在是懵了，很科幻，很梦幻，很玄幻，以为得了臆症。到现在，有人还不断翻版改版，试图入围影视圈世界级的奥斯卡金像奖。
指鹿为马
真不晓得赵大人长着什么脸？竟装神弄鬼，睁眼说瞎话！为后来更多“指驴为马”“指骡为马”和“说马不是马”的人提供了教材。一个赵高去了，两个三个赵高又出现了。
绝了，真是绝了！叫人无语，也叫人抑郁！不是草泥马，也是醉了④！赵高与女人无缘，却偏偏喜欢男人作玩伴！不但不临危请命，扶大厦于将倾，反倒给燃烧的火海倒上了一桶油，眼睁睁让“六王毕，四海一”⑤刚刚热乎乎也冷森森的王朝化为灰烬。于是，发生了历史意外！听还汽笛长鸣，却瞬间脱轨，滑向深渊。抬头看，已是隔世，换了人间！
——亡秦者，赵高也！
威武英明了一辈子，怎么就栽在了一个软塌塌的太监手上？
如果，那时就有《马前课》《推背图》《烧饼歌》这些，起先便知身后事，能嗅到不寻常气味，该多好！始皇万岁爷腰斩他、车裂他、凌迟他、烹煮他，活埋入土或点他天灯做红蜡烛、剥他皮囊做稻草人、烧他铜牛听吹喇叭、株连他九族十族，无论哪一项算便宜了他！还不解恨！
但谁都不是卜卦先生、预言家和气象学者，伟大的始皇一定气得心梗，肠都青了，悔不当初。即便功盖三皇五帝，首开“皇帝”威名干啥？耍大“天子六驾”干啥？创立专制集权干啥？修万里长城、造阿房（ēpáng）宫干啥？给自己筑高大的陵墓、给帝国军队建地下博物馆又干啥？是想显摆不可一世的V⑥吗？是想让子孙后代傍大树、拼根脉，坐享其成，万世不替吗？可是，他们很快就自坏长城了啊！无怪乎，现在许多去了秦兵马俑的人看了说：“不去后悔，去了也后悔！”
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说是一个时代的挽歌！
秦兵马俑
可是，让人肚痛的是，秦三世子婴才诛夷赵高三族就了事。好在，司马迁是非分明，一部恢弘巨著，就是不给权奸赵高列传。当然，所有的炎黄子孙也不容他，中国历史全票通过，判了他死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作为太监，总有不信邪的人。航海家、外交家，身为太监的马三宝郑和就是这样！
过着箪（dān）食瓢饮艰苦生活的郑和，最初只是给做燕王的朱棣（di）在郑村坝战役中立了战功。数十万亡灵阴魂未散，他就被当上了皇帝的明成祖朱棣重用。皇恩浩荡，用地名赐姓为郑。
可不是？跟着领导干活，尤其是跟着皇帝这样的领导干活，风险高，回报率也高。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郑和很受感动，就再接再厉，奉旨把开启于汉代，数经历朝历代破冰前行的海上丝绸之路这一宏伟航海工程，信心十足地包揽下来，推向了更远。
蔡伦呢？想必也是。
他一定是一个正常的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一举手投足就可能会让人喷饭，笑痛肚子、笑掉大牙、笑出眼泪。亦非冷无缺，是宅男、渣男、废青，相反，还是暖男、更是愤青呢。⑦
他肯定暗暗下了决心，攥了拳头曾发誓：即使做不了“士为知己者死”⑧最具侠义的豫让（晋国宦官），也做不了最通音律的李延年（西汉宦官），但至少不做、死也不做赵高！要做，就塑造一个与赵高彻底相反的角色蔡高！不玩弄花招，不故弄玄虚。赵高虽然“高”，创造了一个万古不朽的成语，但演的是丑角，是负能量，走的是歪路、邪路。蔡伦却要点燃一个火种，推出正能量，走光明正大的路，开创一个虽不可复制，但可以放大、可以存储的岁月，在宦官的行列，不卖座、不添座，也不留座。
不错，——这就是蔡伦。
做你没有做过的事叫成长，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叫改变，做你不敢做的事叫突破！蔡伦想，他一定是对的！虽然生理上有缺陷，但精气神还在。即使做不了巨人，也不做庸人。天分决定人的上限，努力决定人的下限，每个人都在行走的路上。高压锅就这个原理：只有自我加压，才能缩短通向成功的距离。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你，你越简单，他对你越简单。万万不能听信画大饼充饥！如果注定要一个人走，就执迷不悟，不回头！
飞翔比行走更要积蓄能量，没有人能够阻挡年轻人的梦想。
其实，第一个不信邪的还是邓皇后和她的老公（都这样称呼就这样称呼吧）。他们和汉章帝一样，尽管没有什么理论作统领，只知道实干，只是坚定了汉明帝设计的蓝图，却携手第一个缔造了以工艺科技和文化产业为龙头、蔡伦为领头羊的企业王军，笫一个打造了“蔡侯纸”这张既斩获了创新奖又夺得了发明奖的世界级王牌，第一个完成了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排在首位的造纸术这一千秋王业。以至千年后的明成祖派郑和七下西洋，都未能创造出像蔡伦一样的辉煌！蔡伦一次未下海、也未开疆拓土，更多的人却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这一使命，不断接力，无限续航，将纸文化火种和文明的种子带向了世界，为更好未来点亮了星空！
虽然，蚂蚁不会变成大象，但蚂蚁可以上树，至少不会轻易被碾压。生命的密码到底怎样编程？人生的加法和减法到底怎样运算？答案是肯定的，也是不肯定的。
蔡伦画像
不是所有的宦官都在一个频道。蔡伦和郑和总算给千千万万宦官或太监（怎样叫都行）长了脸！把宦官或太监做出了新境界！赋予了宦官或太监新定义！
（《蔡伦纸话》选编五十五）
（文/沙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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